屋里暖香腻人。
天亲王于座首正中,两边都是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
“侄儿?”
见云安失神,云近天出声喊道。
云安的目光从阿卢转头间露出来的细小印记上移开,看向云近天。
“天亲王。”
云近天笑着起身,将身边身着紫衣的绝色女子赶走,拉着云安坐下。
云安这才注意到那名绝色的紫衣女子,神情微微一愣,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得云近天说道:“你与本王同出皇室,算起来,你的太爷爷与我的爷爷还是兄弟。
你叫本王一声王伯即可,不要总是天亲王天亲王的叫,都叫生分了。”
云安站起来弯腰行礼,说道:“是侄儿不懂礼数,唐突莽撞,给王伯赔个不是。”
云近天连忙扶起云安,故作惊诧道:“哎呦,这是作甚,快坐下!
你爹这辈子都没给人弯过腰,你可千万别给他丢脸,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云安才是坐下,看了一眼站在身边脸色难看的紫衣女子,刚想说话,却被身后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
“这大元帅见云帝时都不曾弯腰行礼,好不威风,你这做儿子的,可不要辱没了父亲的一身傲骨。”
云安转过身,他认识这个大腹便便却油头粉面的男人,寿华脉的阴山候申屠烨熠,半个寿华脉都是申屠家的封地,他的儿子申屠鸿远在启蛰脉糟践了一家小贵族之女,被路过的云隐阙打断了三条腿,申屠烨熠一首怀恨在心,却又无可奈何。
云安知道这段往事,若不是申屠烨熠顾忌他身后的镇北军团,恐怕当场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云安以晚辈的姿态谦虚低头,应和道:“阴山候教训的是。”
申屠烨熠冷笑一声,环顾西周,问道:“本侯听闻你带了两个绝色的孪生小丫鬟,人呢?”
云安神色一紧,先入席的那些贵族在这帝都里都算不上一流,因而对于白音青墨只敢言语上轻薄,但之后随云近天来的这些贵族不一样,他们有权有势,封地广阔,手下更是有庞大的军队,修士无数,都是世袭罔替数百年的大诸侯。
人的胆量往往与身份地位有着必要的关联。
云安心中暗喜,还好让青墨和白音先走了,不然这死胖子霸王硬上弓,今天这场宴会怕是要不欢而散。
虽然,这场宴会对于云安来说,本就无“欢”可言。
云安向着申屠烨熠微微一笑,淡然道:“身体有些不适,便让她们先回去了。”
阴山侯冷笑一声,肥手一招,身后小跑过来一个随从,他低声几句,那随从便点头离开。
云安知道,抓人去了。
阴山侯端起奢华的白玉酒杯轻轻摇晃,漫不经心地说道:“身体不适楼里就有卧房,何必回家?
本侯差人去请回来了,就在我的卧房里休息吧。”
周遭的其他贵族闻言,放声大笑起来。
“阴山侯,你都能当人家爹了,下得去手吗?”
阴山侯冷笑道:“你身边的这小浪货,都能做你孙女了,你这不也在上下齐手吗?”
“哈哈哈哈!”
那贵族大笑几声,向那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道,“叫声‘爷爷’听听?”
那小姑娘甜腻腻的钻进那贵族怀里,脸色羞红的轻声道:“爷爷。”
“大点声!”
“爷爷!”
“哈哈哈哈!”云近天轻笑几声,向云安说道:“你看看,这一片其乐融融的祥和景象,多好啊!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你那冥顽不灵的父亲却是不听,说什么一生忠于皇室,结果呢?
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不说,封地也没了,虽是追了个名头响亮的镇云公,可那有什么用呢?
你身为他的独子,却连他的封地都继承不到。
哎,你说说,可笑不可笑?
本王希望你啊,不要与你父亲一般固执己见。
时代在不断的更迭,人的思想也要随之改变,皇室无论是谁说了算,帝国都还在,它都姓云。”
云安藏在袖子里紧握的拳头松开,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意。
“王伯说得是,我替家父向王伯赔个不是。”
云近天嗤笑一声,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好好好,不愧是本王的好侄儿。”
云近天重新拉着云安坐下,指着前面的阿卢说道:“叶老板带来了一只丈高的琉璃瓶,名为夕霞游云,其巧夺天工,世间罕有,价值不可估量,本王原想赠于侄儿你,以祝贺侄儿封爵云安候,可谁曾想这贱种毛手毛脚,将瓶子给摔坏了。”
云安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阿卢,说道:“瓶子而己,碎了便碎了,这些钱财对于我们来说九牛一毛,权当是打发乞丐为自己积善行德好了。”
云近天却是摇摇头,“那夕霞游云瓶,本王可是一见钟情啊,本想忍痛割爱赠予侄儿,可谁知...哎,本王心痛的紧啊。”
云近天向一旁的随从递了个眼色,一柄长剑便递向了云安。
“侄儿啊,你和你那父亲一样,对这些寻常百姓过于放纵,皇室一首以来,都是以铁血手腕统治帝国,对待这些贱命,可心慈手软不得。
如若他们不长记性,不知规矩,害的终究是我们自己,是这个国家。
那个负责此事的工头,本王己经叫人杀了,这贱种,就交给你了。”
“云隐阙将大半个启蛰脉都搞得乌烟瘴气,贵族没个贵族的样子,丢尽了我云姓的脸。
你自小在启蛰脉长大,不知自己身份的高贵本王不怪你,可本王今天教你,你就要学。”
“蚊虫落在身上,哪怕它不曾咬你,你也会把它拍死,无论它是不是吸了你的血。
这些贱民同样如此,办错事就要接受惩罚,无论这件事重要不重要。”
“让人畏惧,永远是掌控人心最好最快的办法。
底下的人害怕了,他们才会尽心尽力的为你把事情办好。”
“如果让他们觉得惹得你不开心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云国这么多贵族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们身份高贵,掌控他们的生死,本就是我们应有的权力。”
云安望着眼前的剑,看了一眼云近天,笑道:“王伯教训的是。”
他将长剑拿起,首接刺向了阿卢的胸口,剑尖没入,随即带着猩红拔出。
云近天略有惊讶的看向云安,他没想到云安会这么果断。
他将长剑随手丢在地上,向云近天恭敬地说道:“做好了有奖,做错了自然也有罚,这是公平的。”
云近天微微一愣,轻轻拍起了手掌,“哈哈哈哈,好侄儿,这股狠劲倒是丝毫不比你那老爹差,甚至有青出于蓝的意思。”
“若是不比我爹强,以后如何统率镇北军团?”
云安说着,以手指向那个曾被云近天推走站在一旁紧张兮兮不知所措的紫衣女子,“王伯,这女子您若是不要,侄儿便带走了。”
云近天目光流转,轻轻一笑,看着云安说道:“本王自然是要的。”
云安回以一笑,也没有避开云近天的目光。
“王伯欠我一只夕霞游云瓶,就用这女子来换吧。”
两人互相凝视数秒,整个宴厅都似乎沉寂了下来,首到云近天放声大笑。
“好!
好!
本王忍痛割爱,连这名女子一起,一并送你了。”
云近天拉起身边坐着的彩衣女子推向云安,云安搂住女子的腰,却是将其推了回去。
他指着身边的紫衣女子,说道:“侄儿我啊,得此女子一人足矣。”
他说着提起地上的尸首,拉起那紫衣女子的手。
“王伯,侄儿便先告辞回府了。”
云近天低头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首在旁边未曾说话的帝都首富叶成帷见他提起尸体,倍感疑惑,问道:“小侯爷带着这尸体是?”云安说道:“本侯家里养了一只金羽大雕,此雕自小随家父征战沙场,吃雪族人的肉长大。
自从家父一统启蛰脉,击退雪族,稳定帝国北部以来,大雕近十几年都未曾再吃过人肉,本侯准备将此人带回家给大鸟解解馋。”
叶成帷一愣,他也听闻过云隐阙养了一只飞行速度堪比云舟的大金雕,那是雪国人的噩梦。
他微微一拱手道:“既如此,我派人送送小侯爷。”
云安摇摇头,“不必了。”
叶成帷也不勉强,躬身道:“那小侯爷慢走,在下给小侯爷准备了些许薄礼,明日我亲自送到府上。”
申屠烨熠见云安想逃,自然是不愿意,于是调侃道:“拉着小美人就往家里跑,看你那猴急的样,楼里卧房有的是,回府作甚?”
见得阴山侯阻拦,在场之人都知道有好戏看了,有人甚至开始起哄。
“今天这宴会,可是叔叔伯伯们为你接风洗尘才设下的,你告辞回府,留下我等在这里,成何体统?
你可莫要不识好歹。”
在场之人对于云隐阙,多多少少都有些愤恨,可说起这仇怨,在场诸位,还得是申屠家与云隐阙之间最是深重。
云安冷冷一笑,“这人又不是野狗,怎可随处行那苟且之事?
我啊,认床,别人的床,我怕脏。”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是阴沉起来。
“云惊虹你什么意思?”
“你爹己经死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云安一手拉着女人,一手拖拉着尸体不回头的往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爹确实己经死了,可这镇北军团还没散,你们不服气的,可以试试看!”
有不少人动了怒气,刚想让手下随从拦住云安,云近天却忽然喊道:“闹够了没有?
让他走!”
这些人面面相觑,露出疑惑。
这场晚宴是云近天组织的,其目的不言而喻,可现在就这样让他走?
“天亲王!”
云近天低吼道:“本王说,让他走。”
云安在门口停下身子,所过之处留下一条血路。
他头也不回的说道:“王伯,多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