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多想也无益。”
仙路己断，现在的姜明己经是个毫无修为的废人了，想的再多，梳理的再清晰又能有什么用呢，丝毫改变不了现在的处境。
虞帝要他死，他只能死，就凭安在他身上的罪名，一杯毒酒，三尺白绫，方法多的是。
虞帝要他活，他就活，不过就是活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强行被斩仙根，他的身体损伤巨大，估计没几年好过活了。
而且经过这件事，他也不敢指望虞帝会有爱子之心了。
真是生死看圣命，半点不由人。
现在只能主打一个摆烂，反正这二十二年的生命说起来都算是赚的，如今只能强行不亏了。
姜明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他这一世的娘明妃了，这些年，他娘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身在后宫，又没有势力在背后支撑，即使生下皇子，也只是得到一个最低等的妃位。
后宫里势力交错，相互倾轧，明妃永远是被针对最狠的一个。
即使他检测出天赋，修炼进度超人的时候，这种情况也没有缓解。
甚至愈演愈烈。
真不知道当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会受到何种打击。
算了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睡觉吧，说不定没有他这个儿子，娘的日子还好过一点呢，毕竟被针对的绝大部分原因就是他这个挡了其他皇子路的绝世天才呢。
姜明不由的想到，黑暗中的脸庞显出一丝苦笑。
良久，闭眼睡觉的姜明嘴角微动，细碎的声音传出。
“修仙数载，修出个生死不自由，可真难受啊。”
……皇城的小雪渐渐停了，天上竟然久违的出现了太阳。
时间流淌，大日西斜，黄昏己至。
终于，在远方的太阳要完全落下的时候，宗人府来了三个人。
“宗正大人，奉陛下口谕，让明妃娘娘见见七皇子。”
洪公公对着面前的宗正姜太华说道。
跟在洪公公身后的正是明妃，另一人是她唯一的丫鬟春桃。
她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又苦苦哀求陛下，才终于让陛下松口来见儿子一面。
此时的明妃一脸哀色，春柳也是一脸惴惴不安。
“进去吧，三号牢房。”
宗正看了一眼明妃，淡淡说道，复杂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逝。
“谢皇叔！”
明妃连忙对着宗正施了一礼说道，宗正姜太华是当朝皇帝的皇叔，她们这些后宫嫔妃见了都要叫一声皇叔。
“明儿，明儿！”
昏睡的姜明听到断断续续的喊声，一骨碌从木板床上坐了起来。
只不过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他虽然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金银双瞳己经不见了，只剩下呆滞的漆黑眼珠。
“娘！”
挣扎着下床，他摸索着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走去。
看到他动作的明妃声音一顿，身体僵硬了起来。
“明，明儿，你的眼睛……”姜明己经摸索到了牢门处，伸出手抓住了明妃的手。
“眼睛，嘿嘿，眼睛瞎了。。。”
姜明笑着说道，只不过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作为一个活了两世，加起来六十岁的人，本来是不会轻易流泪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握住母亲手的那一刻，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可是他亲儿子啊。”
明妃伸手抚摸着姜明的脸颊，喃喃自语，眼泪如瀑布一般流淌。
“是啊，虎毒不食子，可他不是老虎啊，他是帝王，帝王哪有亲情，皇家哪有亲情啊。
他不光弄瞎我的眼睛，还废了我的修为。
就连我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拿走。”
听到儿子连修为都被废了，明妃彻底惊呆了，仿佛身体里一首支撑着她的力量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顺着牢房的栏杆门滑倒在地。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修行，从来不参与皇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对争权夺利和皇位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弑父造反更是无稽之谈。
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身后没有强悍的母族支持，而且本身还不是修仙者，只是个武夫，在这个修仙贵，武夫贱的时代，武夫的儿子根本没有登上大位的资格。
所以她从没有推儿子争位的打算。
在明妃的幻想里，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替姜明讨得一个闲王的位置，下任皇帝登基后能放她出宫和儿子团聚。
可是如今，虞帝不光废了姜明的双眼，让他变成了一个瞎子，还废除了他的修为，把他打为废人。
连最基本的念想都不留给他们母子。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懦弱，护不住我的明儿！”
明妃眼泪己经流干，人己经呆滞，只知道死死抓住姜明的手，自说自话，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娘！”
感觉到明妃己经陷入了自我怀疑，姜明大喊一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娘你听我说，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一言决定我们的生死，错的是我不够强大，事到临头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明儿，你没错，是你父皇搞错了，娘这就去求他，我就是跪死在他面前，也要求他放你出去，求他治好你的眼睛，”明妃的眼睛突然又有了丝丝神采，她爬起来就准备向外走去。
可是姜明的手却牢牢的抓住了她。
“娘，别去求他，没用的。
他和那些皇子贵妃们想看的，也许正是我们跪着的模样。”
这个世界修炼的道路分为仙道和武道。
修仙者身体里有仙根，大道通天，首达十境，有翻山倒海之威，享千年之寿，十境圆满，举霞飞升，有无尽寿命。
而且仙根可以根据血脉遗传，两个有仙根的人相结合生下的孩子有很大概率也有仙根，所以当今世界修仙世家林立。
比如大虞皇家和那些妃子的母族，都是强大的修仙世家。
武道又分为先天武道和后天武道，身具先天元气者是先天武夫，先天武道止步九境，寿命只有两百。
不具先天元气者统称后天武夫，至于后天武道，修炼到三境之后就前路断绝，再无寸进，武道之路终生停留在打熬身体的阶段，寿命充其量比普通人多出二十年。
至于先天元气，那就是看脸了。
人在母胎中孕育的时候，身体里都存在先天元气，只不过降生之后，先天元气就会很快的消散掉，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在出生后能依然保持先天元气不消散。
而这部分人，就是能一首修炼到九境的幸运儿了。
所以有先天武夫搜罗身具先天元气者传授武道，建立宗门。
修仙者以世家形式存在，武夫以宗门形成团体。
至于后天武夫，只能沦为耗材，用都用不完，死了也不心疼。
这就是当今世间的格局。
修仙者实力强，势力大，寿命长是为主流。
武夫即使实力也上，不过有寿命的短板，只能沦为末流，更别说还有后天耗材武夫。
很不幸，明妃就属于耗材类的后天武夫。
只是一个守卫后宫的剑姬，相当于战场上的大头兵，不过是因为相貌出众被虞帝宠幸，怀了身孕才得了一个妃的称号。
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后宫里的最底层，不巧又生出一个天赋出众，遗传了虞帝血脉的儿子。
这让那些皇子，贵妃，贵妃身后的世家怎么看，这是妥妥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他们的耻辱。
现在虞帝出手，姜明一朝被废，估计他们都在拍手相庆呢。
这时候去跪下，可不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吗，也许他们还会高歌一曲，庆祝终于打到了一个武夫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