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琛在我这里连续留宿了一个月,卫瑜儿再也装不下去,趁晋琛上朝,让几个粗使嬷嬷押着我去她的院子。
粗使嬷嬷气力很大,主家娘子又下了命令,故而个个下了狠手,我的肩险些被她们捏碎。
我却高兴得很,还能咯咯咯地捂嘴笑。
几个嬷嬷平白竖起了寒毛。
贪惑为罪,是人罪毕,遇畜成形,名为魅鬼。
一张娇艳皮囊,眼睛骨碌骨碌地转,惹得晋琛舍不得在我身上挪开一分视线。
魅鬼即狐仙蛇精黄皮子等精怪。
我便是狐狸精,天生有使不尽的魅惑本领,床笫之事更是绞得他下不来床。
我的脸娇嫩得不像话,一看就是被人好生浇灌过的。
卫瑜儿阴鸷盯了我半晌,美丽的脸忽然扭曲起来,来人,把她的脸刮花!
夫人,这恐怕不好吧,世子爷那么疼爱这个贱婢...住口!
我是信阳侯世子妃,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嘻嘻,我抬头看着卫瑜儿,夫人要把我的脸刮了吗?
卫瑜儿没想到我在这种场景还能笑出声,以为是挑衅,美目淬了毒般,恶狠狠瞪着我。
贱婢,你还敢笑!
等会本夫人让你笑也笑不出来!
几个粗使嬷嬷押得我肩生疼,我扭了扭肩,竟灵活地直起了身。
哎呀,夫人,她们手劲太大了,我好疼。
卫瑜儿和几个嬷嬷大骇。
嬷嬷们平日做的都是粗活,别说娇滴滴的小妮子,就连大男人都不一定能脱离她们的掌控。
我笑得无辜,慢慢逼近卫瑜儿,卫瑜儿吓得连连后退。
一屋的奴仆警惕看着我,不敢轻举妄动。
忽的,我夺走了她丫鬟手上的剪子,猛然朝她的脸刺下,卫瑜儿闭上眼,吓得哇哇大叫。
世子妃,是这样刺吗?
剪子离她的脸不过一寸,尖端锋利无比。
卫瑜儿花容失色,哆哆嗦嗦地强撑镇定。
你...你敢动本夫人,夫君回来后一定饶不了你!
剪子蓦地换了个方向,我朝自己的脸狠狠刺下。
血淋淋的半边脸和狐脸交替变幻,雪白的毛沾上血,黏腻混在一块。
啊!!
妖怪!
卫瑜儿瞪大眼,腿一软,竟一屁股跌倒在地。
几个胆小的婢子直接晕了过去,其他人战栗不止,但不敢接近我。
我勾起唇,笑容不变。
夫人误会我了,我最是敬重您,怎么可能忤逆您?
您不是要刮烂我的脸吗?
来啊。
来啊——我把身子勾下去,将剪子放在卫瑜儿手上,嗓音猝然一厉,来啊!
卫瑜儿眼睛翻白,彻底晕死过去。
卫瑜儿是个聪明的,不敢开罪我,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晋琛。
她私底下找了道士,想要灭了我。
但我是远古时期幻化成的魅,法力高深,人间的道士奈何不了我,一接近侯府便吓得屁滚尿流。
好姐姐,好夫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灭了我?
在卫瑜儿找了不下百名道士后,我笑嘻嘻地跳进了她的院子,尾巴勾住了她的脖子。
只要稍微一用力,便能杀了她。
我的尾巴越缠越紧,越缠越用力。
卫瑜儿的呼吸越来越慢,脸色也越来越青白。
忽然一声慌张的惊呼,越姬?
瑜儿!
一把扫帚打在我身上。
竟是晋琛不知从哪找到了把扫帚,一脸恐惧,往我身上狠狠拍打。
看来对卫瑜儿到底有几分真情。
晋琛是我的恩公,恩情尚未报完,所以我和他因果未消。
凡人之怒对我来说不过尔尔豪厘,但恩公的怒意无形间化为烹油的烈火,毫不留情地席卷我全身。
我被烧得浑身皮肉咯吱作响,尾巴一松,竟这么放了卫瑜儿。
她赶忙跑到晋琛旁边,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晋琛也没想到他的扫帚能发出这么大的威力,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琛郎——我声音娇弱,轻轻唤他。
夫君,你快点打死她!
卫瑜儿颈上一片青紫,头发散乱,脸部狰狞扭曲,丝毫没有美感,但她脑子还算清醒,看出了端倪。
晋琛撇了她一眼,立马收回了视线。
我伏在地上,尾巴蜷缩在一块,点点泪滴落下,琛郎,你果真要打死越姬吗?
夫君,她可是妖孽,快点杀了她!
你不嫌恶心吗,她可是狐狸精啊!
卫瑜儿无所察觉,毫无形象地大喊。
晋琛拿着扫帚,一步一步走近我。
卫瑜儿以为自己的话鼓动了晋琛,当即大喜。
岂料晋琛却扶起了我,含情脉脉道,越姬,你果真是妖吗?
我抬头,一派楚楚可怜模样。
奴家是妖,琛郎可会嫌恶奴家?
晋琛欣喜若狂,将我揽在怀里,声音温柔得要命,怎么会呢?
不管你是人是鬼亦或是妖,只要是你,我也爱你。
我眼眶发红,仿若被他的深情触动到了般。
琛郎,你如此对我,我当真无以为报。
卫瑜儿在一旁,瞪大了双眼,显然不信自己的夫君会对一个妖怪用情至深。
她脑子一昏,竟气得抢过了晋琛的扫帚,要往我身上打。
晋琛抱住我,替我挡了下来。
卫瑜儿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看着他。
晋琛却怒气冲冲吼道,还不够嫌丢人吗!
蠢妇,给我滚出去!
再敢和越姬作对,我就休了你,让越姬当我的世子妃!
约莫是晋琛头一回吼卫瑜儿,她走出去时,失魂落魄。
毕竟那是和她伉俪情深的夫君。
打死卫瑜儿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晋琛会这样对她,就像对之前那位正头娘子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