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听闻,不免为之一怔。旧魔教之名,江湖中人闻之色变。彼时魔焰滔天,几乎以一派之力颠覆大半武林,甚至妄图窥伺庙堂。
幸赖当年东厂厂公花穆振臂一呼,朝廷武林合力围剿,方得将魔教扼杀于羽翼初生之际。否则,怕是如今魔教教义已传遍大夏疆土。
“此事关系重大,须当谨慎明察。若真涉旧教余孽,只怕如今江湖已入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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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炉底火焰腾腾,掺着八月晚间余温,炙烤着炉前布衣。
布衣负手而立,凝视炉火,本以为此行可得真相几许,谁知却步入更深迷局。
他甚至隐隐窥见暗处毒手正密织落网,欲将世人一网成擒。自身亦已踏入局中,欲走无门。
那人藏于幽壤,麾下死士如云,势力遍布大夏,一手遮天。此番较量,焉能言“公平”二字?
然他非泛泛之辈,乃苗疆圣女亲传大弟子,袖中藏蛊王彩衣,身侧有太湖少主为援。细思之下,倒似胜算已握。
他近乎戏谑地想着,心中的郁结似乎稍有舒展。
只要不甘束手,自有一线生机。布衣心有所执,志有所向,区区魔教空名,又岂能令他折节低眉。
念思未毕,忽有一人自梁上飞身而下,似是悄无声息地落于布衣背后。
“梁上君子,有何贵干。”布衣淡然启口。彩衣犹在袖底,他并无惧色,唯心中疑惑,此番彩衣怎未预先警告。
“阁下轻功上乘,却故意做出些许声响。依在下拙见,阁下此行,似是在试探我这大夫?”
“你的本事倒也不算太差,”清越的女声响起,出乎布衣的意料,“至少耳功尚可。不像那个阎清,早被我迷翻在地,却还自以为潜入得神不知鬼不觉。”
“你是——”布衣正欲回首,那女子却一个空翻,轻盈如羽,稳落他前。女子身形修长,红衣如火,灯影下轮廓分明,匀称好看。
四下灯光昏暗,若她的眼角多添几条皱纹,简直与朱夫人无异。如此容貌,即便未曾识得,即使他周布衣如何愚钝,也该知道是谁。
何况他并非未曾一见。
即使如此,布衣仍不敢轻慢。
“朱大小姐,夜色已深,为何来这闷煞人的药房。”他口中作揖致意,却足下发力、暗运真气。他已经见识过人皮面具的厉害,不敢不防。
“怎的,莫非怀疑我是冒牌?”女子轻笑出声,“你这大夫忒多心,不比那傻气少帮主,心思浅得很。可惜,我那读书读傻了的妹妹,竟钟意那样的。”
朱大小姐佯嗔作态,抬手揪了揪白里透红的面颊,捏过之处显然泛白,“你看,就是本尊。”
“姑娘莫怪,布衣冒昧,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布衣依旧含笑,语气恭敬。
“好说,好说。”朱姑娘扬眉,俏皮道,“你们苗人自称布衣吗?这真是稀罕事。”
“姑娘此言差矣,小生姓周,名布衣。”
“冒昧冒昧。本姑娘名唤朱翎,生平最爱深夜闯人药房。此来奉家母之命探查进展,倒不是故意惊扰。”
她吐了吐舌头:“家母可真多疑,这般看你,倒似在防着你藏什么毒龙巨蟒似的。”
“多谢翎姑娘挂心,世间并无毒龙;巨蟒无毒,我也未曾豢养。”布衣竟一本正经道。
“毒质提炼本非难事,只是结果非同小可,实不敢有丝毫懈怠。”语中婉转,意在不希望有人来药房叨扰。
“你倒爽快,张口便直呼姑娘家名讳,苗人都这样直接吗?”朱翎毫无在意,反自顾自地搬了蒲团坐下,语气轻快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