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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仙问道

陈玉楼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求仙问道》中的人物陈玉楼花玛拐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悬疑惊悚,“陈玉楼”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求仙问道》内容概括:一朝穿越。陈羽发现自己成了常胜山总把头陈玉楼。就是好不容易进了虫谷。结果中毒导致双目失明,隐于市井,以算命为生的那位陈瞎子?怎么可能?!重活一世,陈羽当然不会重蹈覆辙。开局觉醒青木功。这一世,我陈玉楼,只想修仙。盗墓世界、机缘无数,脑子进了水才会想着当什么盗魁。瓶山大藏,千年丹药、道门炁功。归墟卦鼎、人鬼双符、怒晴鸡血、蜈蚣妖丹。百眼窟龟眠地、大凤凰寺鬼......

主角:陈玉楼花玛拐   更新:2024-01-27 09: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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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玉楼花玛拐的现代都市小说《求仙问道》,由网络作家“陈玉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求仙问道》中的人物陈玉楼花玛拐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悬疑惊悚,“陈玉楼”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求仙问道》内容概括:一朝穿越。陈羽发现自己成了常胜山总把头陈玉楼。就是好不容易进了虫谷。结果中毒导致双目失明,隐于市井,以算命为生的那位陈瞎子?怎么可能?!重活一世,陈羽当然不会重蹈覆辙。开局觉醒青木功。这一世,我陈玉楼,只想修仙。盗墓世界、机缘无数,脑子进了水才会想着当什么盗魁。瓶山大藏,千年丹药、道门炁功。归墟卦鼎、人鬼双符、怒晴鸡血、蜈蚣妖丹。百眼窟龟眠地、大凤凰寺鬼......

《求仙问道》精彩片段


十天前。

闭关中的陈玉楼心有所感。

预知到青木功第一层即将突破。

于是当即将花玛拐叫来。

秘密吩咐他前往湘西地界探寻瓶山方位,而今终于有了消息。

作为穿越者。

他比谁都清楚,瓶山元代大墓中究竟藏了多少机缘。

归墟卦鼎、千年丹药、无眼鬼符、道门传承、六翅蜈蚣妖丹。

还有那面药壁上所生长的天灵地宝。

每一样,都对修行极有裨益。

在这些面前。

明器只能算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有真正踏入了修行,陈玉楼才知道,这些资源何等重要。

所以……

放着瓶山那样一座大藏。

不去捞一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当然,这一次,前往瓶山的队伍里,只有他的心腹,没有罗老歪。

那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放在身边就是个祸害。

“是。”

听到这话。

虽然不明白总把头为何一定坚持要去什么瓶山。

但对陈玉楼奉若神明的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当即领命就准备离去。

“红姑留一下。”

见三人转身。

陈玉楼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是,掌柜的。”

红姑娘一怔,点点头,站在了原地。

等昆仑和花玛拐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中。

陈玉楼这才开口。

“红姑,你常在江湖走动,可曾见识过奇人?”

“奇人?”

红姑娘眸光闪烁。

想了想,忽然歪着脑袋笑了笑。

“掌柜的,山上奇人不是多的很吗?”

闻言。

陈玉楼难得老脸一红。

这些年里。

不少打着奇人异辈幌子的家伙,跑来投靠他混吃混喝。

什么画符镇妖、真血破邪、五鬼搬运、赶尸养鬼。

以往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乱世当中,人命如草。

混口饭吃而已,还没到打生打死的地步。

就是扩充常胜山势力了。

红姑娘对那些人嗤之以鼻,眼下言语里,显然有着几分打趣。

“我说的是有真本事的能人。”

“山上那些就算了。”

陈玉楼摆摆手。

眼中尴尬一闪而逝。

“我小时候倒是见过一位,但我也不分辨不出来是不是江湖骗子。”

见掌柜的神情严肃。

不像是开玩笑。

红姑娘也收起了嬉笑。

目光里闪过一丝回忆之色。

“哦,快说说看。”

“应该还是十多年前,我家还没在上海滩落脚,戏班走南闯北,四处给人表演。”

“我记得,那是个大雪天,我们到了津门,被一个商行大老板请去表演,等台子搭起来,吸引了好多街坊跑去看热闹。”

“我年纪最小,又闲不住,四处乱跑。”

“结果因为人太多,我被挤到了最外边,迷了路,幸好碰上个老道士。”

“他问我是谁家小孩,又吩咐我别乱跑,就在他身边待着,等看完了戏,再送我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没走,就挨着他站着。”

“他穿着一身老旧道袍,也不落座,就远远站在雪中看戏,但奇怪的是……漫天大雪,落到他头上的时候,就会自动分开。”

“而且,他身边就像火炉一样,寒冬腊月的天气,我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冷。”

“一直到戏结束,他才将我送去后台,交给我爹娘。”

听着她娓娓道来。

陈玉楼眼神愈发通透。

片雪不沾身!

他好歹也是江湖中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得出,这绝不是俗世武功能够达到的层次。

“可知道那老道名号?”

“临走时,我爹问了,他只说姓崔,就是个行走江湖的火居道人。”

咕咚——

简单几个字,落在陈玉楼耳中,却不次于惊雷一般。

姓崔,火居道!

他脑海里瞬间蹦出一道人影。

天津卫、四神三妖,降妖伏魔崔老道。

所以……

这世界根本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不仅仅是鬼吹灯,还融合了河神、傩神、三妖?

而且,红姑娘所言不虚的话。

这天下修仙的不知道还没有,但修道者绝对不少。

有崔老道,那就必然有龙虎山、五雷殿,以及……鬼门天书。

一时间,陈玉楼更是心动。

青木功作为养生之法,虽然能直抵长生大道。

但在对战厮杀上,还是差了些。

他之前想的是让红姑娘,帮忙弄些江湖武道秘籍。

但如今看来,既然有修道者,那还要什么武功,学几手道门修行法不香么?

“掌柜的?”

见他忽然沉默。

红姑娘不禁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但陈玉楼现在满脑子都是龙虎山、鬼门天书,甚至茅山道法,完全陷入失神。

“算了……”

红姑娘倒没多想。

主要这半年来,陈玉楼经常如此。

一旦入定,根本不知时间流逝。

她背着手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不过略显无聊的她,一双眼睛忍不住落在了陈玉楼身上。

从十四岁上山。

转眼间已经过去十年。

当年灭了仇人满门后,她曾立誓此生不嫁。

纵然身在土匪窝里。

被多少人追求。

红姑娘也从未动过心。

但眼下……

看着掌柜的那张清俊出尘的脸庞,她一双眼眸里,却是忍不住闪过一丝羞涩。

在一起共事十年。

这张脸、这道身影,她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

但却从未像今日一样。

让她蓦然心动。

不知觉间,明媚的脸颊上,已经攀上一抹红霞。

“红姑?”

“喂,该回去了。”

不知道多久后。

一道声音将她惊醒。

红姑娘恍然回神,看着掌柜的疑惑地眼神,她眼底不禁闪过一丝乱色。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女孩子心思,陈玉楼也懒得深究。

招呼了声,便负手往山下漫步走去。

“哦……”

红姑娘赶忙跟上,只是,脸颊上那抹绯红却是迟迟没能散去。

……

转眼间。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一大早。

山脚下一行人,早已经集结完毕。

只见他们一个个神色肃然,目光湛湛,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都是江湖经验丰富的好手。

马背上驮着大包小包,负重不少。

都是陈玉楼吩咐,他们提前准备好的下斗之物。

最前方三人。

赫然就是昆仑、红姑娘以及花玛拐。

不多时。

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出现。

行走在山路之间,气息绵长,一动一静之间,仿佛与山石草木融为一体。

“掌柜的。”

“总把头!”

见他出现。

众人齐声高呼。

陈玉楼则是走到一匹白马外,一跃翻身而起,稳稳坐在马背上。

“出发!”

小说《求仙问道》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

打破山林里的幽静,也惊醒飞鸟虫兽无数。

从常胜山一路往西出发。

大概需要一天半时间,才能抵达瓶山。

这三天里,陈玉楼除了例行打坐修行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梳理剧情。

作为穿越者。

他虽然有着先知先觉。

但瓶山毕竟不同他处。

作为历代皇家炼丹之地,从先秦开始,便有术士往来于此。

到了两宋时代。

瓶山地位更是超然。

道观深宫、楼阁宝殿,长生烛火、飘渺如仙人洞府。

无数天材地宝,不要钱似的往瓶山搬运。

只求能够炼成一枚长生不老丹。

可惜。

到了元代。

这处炼丹宝地,被毁于一旦。

成了一处将军大墓。

千年下来,瓶山之中机关暗藏、陷阱遍地,加上几千年渗入地下的丹毒,养出毒虫无数。

地气涌动化作雾瘴。

可谓凶险重重。

小心无大错。

陈玉楼自然不敢轻视。

一天时间悄然而过。

转眼间。

天色将暗。

漫天云霞,将整个天地都染得一片火红。

“掌柜的,打听清楚了,前边山里有两座苗寨,分别叫做南寨和北寨,夷汉共居,不像老苗人那么排外,要不……”

花玛拐带着两个伙计,去而复返。

他们作为开路先锋。

这一路披荆斩棘,翻山过水。

此刻,坐在马背上,花玛拐双手抱拳,一双眼睛里透着期待。

陈玉楼一看就明白了。

这小子分明就是想进苗寨过夜。

一天下来,除了偶尔休整,几乎就没停过。

就算人撑得住。

马也受不了。

找个寨子住下,还能有口热乎饭吃。

“寨子就不进了。”

“山民规矩,不留外人过夜,去了也是白去。”

陈玉楼摇摇头。

目光眺望深山。

眼下他们已经跨过了猛洞河,进入了老熊岭地界。

山势重峦,层层叠叠。

真是一望无尽。

不过,极远处的天边,似乎还能隐隐看到一座摩天接地的高山,形如一座倒垂的古瓶。

应该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那边应该有座义庄吧?”

伸手朝瓶山方向指了指。

“……对,掌柜的。”

“那就赶去义庄过夜。”

既然掌柜的发话了。

自然没人反对。

当即,一行人继续赶路,借着昏暗的天光一路奔袭。

在残阳落去。

天光尽散、夜幕笼罩的那会。

他们终于抵达了义庄所在。

两侧山势起伏,形成一条狭长的山谷。

义庄就建在其中。

远远看去。

庄子已经破败不堪,断墙残垣,正殿的歇山顶都塌了半边。

不过还能隐隐看出山神庙的形式。

“拐子,去叫门。”

陈玉楼一扯缰绳,吁了一声,身下白马瞬间止步。

他这匹马其实大有来头。

出自黔南养龙坑,又因为生性烈如火龙,所以取名龙驹。

再往前几十年。

那可是专供御前。

这年头交通不便,出行全靠车马船舶。

更别说苗疆老熊岭,本就是山势连绵,崎岖难行。

自古以来,除了那些行商,几乎鲜有人迹。

最起码不用步行。

要不然这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腿都要走断。

“是,掌柜的。”

花玛拐翻身下马。

他们这些卸岭盗众,吃的就是死人饭。

以往出去倒斗摸金。

什么样的地方没睡过?

乱葬岗、死人棺材、裹尸的竹席。

天为被地作床。

眼一闭管他神神鬼鬼。

但眼下看着那座义庄,寒月冷星下,一群该死的蝙蝠在半空飞舞,掉了漆的木门,被山风一吹,顿时传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花玛拐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怵。

但掌柜的以及卸岭兄弟就在后边看着。

他只能打起精神,一咬牙,快步穿过石阶,走到门前,抓起门环用力敲了几下。

哐当哐当。

一连撞了几下。

义庄里仍旧是寂静一片。

毫无回应。

花玛拐不禁有些奇怪。

前段时日,他带兄弟们前来探路时,明明跟山民问清楚了。

义庄里住了个耗子二姑。

这个点,总不该就睡了。

想了想,花玛拐推门的手一用力,嘎吱声里,木门被他一下推开。

探头往里看去。

桌上一盏残灯如豆,被门外风一吹,差点就要熄灭。

不过,借着微弱的烛火,花玛拐还是看清了殿内情形。

只见不大的地方,横七竖八,足足搁了七八口棺材。

屋子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阴郁积沉。

花玛拐祖上就是仵作出身。

跟死人打交道的时间,比活人还多。

这下见到棺材,他心里反而平静了不少。

转身走到门口。

冲着一帮人嚷道。

“掌柜的,没事了。”

他脸上露出笑意。

但此刻马背上的陈玉楼,眼神里却透着一丝沉凝。

这义庄可不是什么太平场所。

古狸碑,一老一小,那两头野狸子就在此地不远。

借着淫祀邪祭。

百十年来。

不知道残杀了多少过路行商。

而陈玉楼之所以坚持要来义庄。

就是冲着它们来的。

几百年的山精野怪,说不定已经凝结了妖丹。

那可是炼丹的好东西。

可遇不可求。

陈玉楼又怎么会错过?

“进庄。”

念及至此,陈玉楼神色恢复平静。

只是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身后一个伙计。

然后带着昆仑和红姑娘,往义庄里走去。

等跨过大门。

花玛拐正在烧香。

他是仵作出身,为人迷信,向来逢山拜山,过水拜水。

供桌上除了一盏残灯外。

还有一座落满灰尘的牌位。

隐隐还能看到白、老几个字。

陈玉楼心知肚明,这座古庙,本来就是苗疆山民,用来祭祀古狸碑那只老狸精所在。

只不过。

几百年过去。

古庙坍塌,香火断绝。

加上往来死去的行商无地安葬,这座山神庙便改成了义庄。

不用陈玉楼吩咐。

一帮卸岭群盗,就已经迅速将庙殿内外简单清扫了一遍。

又取出风灯挂上。

原本幽深阴沉的义庄,顿时通透如昼。

中庭隔院里。

也生起了火堆。

花玛拐带着几个人四下转了转,后院偏房大都已经坍塌,只剩下一间勉强能住。

他举着烛火,一脸兴奋的推门进去。

只是……

刚一进门。

一张苍白如纸,容貌丑陋,五官紧凑如鼠的女尸,便迎面凑了上来。

阴风呼啸、死气冲天。

花玛拐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猝不及防下。

整个人吓得心头一颤,差点瘫倒在地。

“掌柜的,快来,这他奶奶的老鼠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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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步走到两人身外。

陈玉楼先是扫了眼鹧鸪哨。

此刻的他,仍旧怔怔的捧着那枚阴珠,双眼无神,满脸的失魂落魄。

一看就知道是难以接受这种巨大落差。

心神被打击的不轻。

鹧鸪哨看似坦然,实则性格最为执拗。

不碰南墙不回头。

偏偏什么都想自己一力承担,疲惫心累,却从不与人言。

即便是身边亲近之人,也是如此。

这种人其实活得很累。

看他三十来岁年纪,鬓角就已经染白就知道。

“老洋人兄弟。”

“出去透透气。”

暗暗叹了口气,陈玉楼转而拍下了旁边老洋人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闻言。

老洋人不禁犹豫了下。

师兄还在这,他怎么能抛下他?

不过,陈把头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他甚至都来不及婉拒,就被他给打断。

“放心。”

“我就是和你师兄聊聊。”

陈玉楼摇摇头,“这么一直憋着,迟早会留下心症。”

“……好!”

老洋人脸色微变。

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收起镜伞,提着大弓,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去。

“道兄,你说人生在世几十年,最重要的是什么?”

直到老洋人离去。

沉吟片刻的陈玉楼,忽然幽幽的问道。

“最重要?”

鹧鸪哨目光落在远处岩壁石龛中摇曳的火光上。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最终只剩下两个字。

“担当?”

他收起心神,轻轻吐了两个字。

“不。”

陈玉楼却是遽然的摇头否定。

“是你自己。”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陈玉楼继续道。

“我知道,道兄你肯定不认同,但陈某还是要告诉你,只有保存了自己,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

“老洋人和花灵,你大可以放任他们去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可是……”

鹧鸪哨张了张嘴。

他想说他们还没长大。

但当他眼角余光,瞥过来时的那条隧洞。

老洋人并未真的离去,而是站在那,静静的等着。

只见他手握长弓,身形高大,眉宇间与自己年轻时颇为相似。

看到他,鹧鸪哨就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是了。

那时他从上一代搬山道人手里接过传承。

已经在江湖上行走了六七年,还是七八年,记不太清了,反正挺久。

至于花灵。

没记错的话。

也已经十六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放在外面,差不多都已经嫁人生子。

而自己,却总当他们两个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此刻的他,脑海里无数画面,犹如走马观花一般不断闪过。

最终到了嘴边的话。

被他给咽了回去。

化作一道轻轻地叹息。

“道兄,若是真想早日找到雮尘珠的话,还不如听我一句劝。”

看他神色间细微的变化。

陈玉楼就知道他想通了一些东西。

但还不够。

如今的他,就像是沉疴重症的病人,必须得下一剂狠药,才能除根。

要不然,等今日一过,他又会将这些抛之脑后。

毕竟,所谓的担当,是刻在一代代搬山道人骨子里的东西。

一时半会想要将他的观念摆正过来。

实在是太难太难。

“什么?”

鹧鸪哨下意识抬头,目光闪烁的看向他。

身前这一位,说起来,其实比他也小不了几岁。

但不知道为何,在他面前,自己反而才是那个年小的人。

“瓶山,洞天福地,虽被铅汞荼毒,但风水地脉灵气仍在。”

“我若是你,现在就去找处地方,要么药壁,或是山巅,服下那枚金丹,修行服气筑基功,吞吐月华,一举踏入修行。”

“如此才能一路走下去!”

陈玉楼声音沉静,却有种说不出的魔力。

让人不自觉便陷入他的话中。

“而不是……半道崩殂。”

轰!

一番话落下。

鹧鸪哨脑海里仿佛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其实,类似的话,之前陈玉楼也曾说过,但却不像此刻这么直接。

尤其是半道崩殂四个字。

就如一道雷霆在耳边炸开。

让他下意识想到了,这几年来,一次一次呕血的画面。

尤其是血水中淡淡的金色。

这些年来,他几乎到了拼命的地步。

也导致身体极具恶化。

甚至不等四十岁那个门槛,身体中的鬼咒便提前爆发。

“好!”

看着陈玉楼那双澄澈的眸子。

鹧鸪哨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将手中那枚阴珠小心放入风云裹内。

随后便径直往外走去。

远处隧洞中的老洋人,见师兄眸光清朗,再无之前的空洞无神,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

又紧抱双拳,对他遥遥一拜。

这才跟在师兄身后,一路往外走去。

目送两人身影彻底消失在隧洞中后。

陈玉楼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掌柜的。”

见他一脸轻松。

早就过来,却不敢打搅两人说话的一个老伙计,这才开口道。

“什么事?”

“兄弟们在墙上发现不少壁画,似乎是座藏宝地,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

“把藏宝地临摹下来就行,其他的直接揭了。”

听他说起壁画。

陈玉楼当即便反应过来。

毕竟,将鹧鸪哨调离此处,就是为了防止他看到壁画中的眼睛,导致重走绝路。

“啊?”

那老伙计一头雾水。

有些不明所以。

陈玉楼却懒得解释,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毁了壁画,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

“是,掌柜的!”

见此情形,那伙计不敢多说,领命离去。

看了一眼四周。

群盗已经将冥宫中的金玉明器,收拢的差不多了。

一眼望去。

镶金嵌玉、吉光片羽,奢华惊人,皆是稀世之宝。

饶是他都不禁心旌神摇。

这些明器价值无数。

不愧是炼丹地。

仅仅这一座大墓,就抵得上往日几年的奔波了。

要知道,当年那元人大将镇压夷洞作乱后,便四处搜刮金玉宝货,之后更是将瓶山道宫盗取一空。

之前他们在山下找到的那些。

只是他看不上眼的玩意。

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都被他带来此处,做自己的陪葬品。

不过。

为了防止棺椁被盗。

设置重重障碍,机关暗阵,就是千军万马,也得葬身此地。

但他唯独没有料到。

横空杀出来陈玉楼这么一个挂比。

“搬运的时候,都小心点。”

陈玉楼点点头提醒了一句。

那些盗众一边山呼,一边将胸口拍得震山响,然后欣喜万分,有条不紊的将明器往隧洞外的山顶运去。

他则是走到棺椁前。

借着头顶灯火,往里瞥了一眼。

其实,真正要说值钱,这金丝楠木棺材也不错。

只不过,这棺椁奇重无比不说,中间又嵌了厚厚一层钢板,除非全拆了,否则想整个弄出去难如登天。

当然,这是后世那个年代。

金丝楠木被炒成了天价,称为木黄金。

如今是个什么价,他还真不清楚。

一眼扫去,棺椁中已经空空如也,那元人蛮子陪葬品虽然不少,但随葬之物却是少之又少。

就一方调兵符印。

以及那把匕首。

“对了,匕首!”

陈玉楼这才想起来。

之前那头白猿和山蝎子联手,借着匕首切断尸王椎骨大顶的一幕。

他那把小神锋,在围杀六翅蜈蚣时会被毒液侵蚀。

已经不堪大用。

现在还真缺一把趁手的家伙。

下意识抬头扫了一圈。

就插在尸王旁边的石砖缝隙里。

群盗眼里只有那些金玉明器,反而对它不屑一顾。

陈玉楼径直走过去,将它从地上拔出。

刚一入手。

顿时有种阴凉如水的感觉。

仔细打量了下,与其说是匕首,还不如说是一把骨刀。

细长而锋利。

刀刃处寒光闪烁。

难怪能刺穿元人大将的铜甲。

他越看越是满意。

这把骨刀,倒是可以暂时替代小神锋。

随手别入后腰。

陈玉楼这才看向冥宫深处。

琉璃灯火下,背着大戟的昆仑背影巍峨,似乎正在守着什么。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奇怪,下意识走近,过去一看,才发现怒晴鸡正在大口吞食着山蝎子一身血肉。

难怪厮杀结束后。

一直没见到它的影子。

敢情跑这来吃自助来了。

那山蝎子虽然比不上六翅蜈蚣,但也是修行百年的妖物。

在瓶山附近的苗寨山民口中,更是凶名赫赫,称之为黑琵琶。

甚至原著中。

接连厮杀,受伤颇重的怒晴鸡,最后都和它同归于尽。

可想而知这蝎子有多强。

之所以敢确认是黑琵琶,而非那头母蝎。

自然是因为,陈玉楼仔细看过,山蝎子破开的后背里,并无小山蝎躲藏。

瓶山山阴。

一公一母,一大一小,两头山蝎子盘踞百年。

每到月圆之夜,便会掀起腥风血雾,四处残杀山民。

不过,这样一头凶物。

如今却莫名其妙死在了此地。

陈玉楼也没打搅它进食,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了。

差不多几分钟后。

怒晴鸡这才心满意足的结束。

地上那头足有豺狼大小的山蝎子,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以及满地的毒血。

“你也不怕撑死。”

看它自顾自的踱步而来。

头顶那道鸡冠,色泽愈发鲜红,和一团火焰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体型倒是没有太大变化。

但身上那股气势,却是肉眼可见的增长。

不愧是凤种。

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可吞湖海的劲头。

这一趟瓶山之行,他可谓收获满满。

眼前这一大一小。

背负大戟的昆仑,同样拔山举鼎,气吞山河。

“不错!”

重重拍了下他肩膀。

陈玉楼脸上的笑容却是根本掩饰不住。

原本还有些绷着的昆仑,在他面前直接破功,咧嘴一阵傻乐,满脸憨厚。

见状。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昆仑心性纯良,本就如此,想要纠正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等回头从白猿那里,尝试过了开窍之法。

他通了灵智,能够开口说话。

或许,自然而然就能成了。

“走,陪我去后山走一趟。”

回头看了眼还在搬运明器的群盗。

陈玉楼并未叫上他们,只是看了眼昆仑,后者默默的点了点头。

至于怒晴鸡。

如今几乎和通灵无异。

他话音才落,就见它立刻化作一道彩光,落在了昆仑肩上。

见状,他忍不住摇头一笑。

这家伙倒是聪明。

估计是这段时间和昆仑混熟了。

陈玉楼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随手提了一盏风灯。

走近溶洞四周那些洞窟外,仔细看了起来。

大小一共七口。

呈以北斗的形状。

倒是与那具紫金棺椁上的七星板如出一辙。

应该是融入了上合天星,下承地脉的风水形势。

早知道,元人下葬风俗诡异。

既有漠北的风格,又融入汉人葬法。

出现天星风水也不稀奇。

陈玉楼随意看了眼,便不再多想。

他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那头白猿,之前就是从这些洞中钻进来。

而今。

他倒是也能直通过去。

应该能恰好去到瓶山山阴。

不多时,他便选好了一处,规模还行,足够昆仑进出的洞窟。

当即不再耽误。

纵身一跃,低头进入隧洞迅速往前,昆仑则是紧随其后,一步不敢怠慢。

那隧洞大概十多米长。

其中风气流转。

走了片刻,陈玉楼就望见一片高山密林,树影幢幢,一轮圆月挂在树梢之间。

他眼神不禁一亮。

“昆仑,小心点,快到了!”

压低声音,朝身后提醒了一句。

昆仑不会说话,但却尽力发出了呜呜的声音,算是回应。

不多时。

陈玉楼便穿过了隧洞。

站在洞口举目望去,远处如笋般的石山连绵起伏,身下则是一片乱石嶙峋的山谷,其中古树参天,崎岖难行。

不过。

目光往两侧山崖上去看时。

却发现昏暗的崖壁间,露出一座座古洞的轮廓。

其中最大的一座。

赫然还有条被人穿凿而出的石阶,一路通往洞内。

此刻,遥遥望去,那洞中后一道道黑影来回闪过,凝神一看,分明就是大小无数的山间猿猴。

“白猿洞、藏经洞?”

“不对,应该是夷人祖洞。”

陈玉楼淡淡一笑。

饶是他,也没想到此行竟是如此顺利。

要知道原著中,因为误触机关,整座瓶山自上而下尽数崩塌。

卸岭盗众死了无数。

连在山下搬运明器的罗老歪都被落石砸了个粉身碎骨。

也是那次山崩。

才让元墓棺椁现身。

一行人从裂缝中钻过,又发现了冥宫大殿以及山阴后的藏经洞。

但这一世。

山未崩、人未死。

藏经洞也轻而易举被他找到。

不过,他如此涉险,当然不只是为了那些道经典籍,而是瓶山剩下的那枚无眼人符!

那才是他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怒晴鸡,去,镇守山巅。”

“那头黑蟒要是敢出来,直接吞了它的蛇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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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令下。

怒晴鸡没有半点迟疑。

本就惊异自下朝上而生的眼中。

凌厉的光彩浮动。

轻轻抖了抖头顶金色羽冠。

双翅一展,犹如一道流火划破夜空,盘旋着直冲云霄。

眨眼间,它便出现在了山巅崖壁处。

周身金光璀璨。

仿佛将头顶那轮明月的光都给压下。

“唳——”

昂首阔步站定后。

它忽然引吭一声高鸣,穿金碎玉。

以山巅为中心,如浪潮般滚滚传荡开去。

哗啦——

哗啦啦——

短暂的沉寂后。

夜鸟走兽、蛇虫鼠蚁,山中万物就像是疯了一样,拼命朝远离瓶山的方向逃去。

这些寻常野物。

还只是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但凡开窍通灵的山精妖物,此刻却有种天威降临的感觉。

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冥宫大殿中,那头被捆住四肢的老猿。

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鸣,拼命往山缝里钻去,似乎只有黑暗才能给它一点安全感。

好不容易挤进去,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颤栗不止。

负责看守他的伙计。

完全没反应过来。

差点都没拉住。

直到见它并没有要逃的迹象,这才狠狠拽了下绳子,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

瓶山深处的裂缝内。

一头数丈长,半人粗的黑鳞巨蟒。

从沉眠中一下惊醒。

如遭雷击。

作为蛇麟之属,它更能感受到那声凤鸣带来的恐惧。

那是来自血脉灵魂深处的压迫。

吐了吐蛇信子,抬头望了一眼山外,如灯笼般的眼睛里满是骇然之色,根本不敢多待,化作一道黑影,迅速往山底更深处游掠而去。

至于白猿洞的那些猿猴。

因为距离最近。

受到的冲击也最为惊人。

胆子小的,口吐白沫,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的,这会也是吓的浑身发抖,哆哆嗦嗦。

再不敢吱吱呜呜的怪叫。

一瞬间的功夫。

整座瓶山,仿佛陷入了死寂,除了呼啸的山风,以及簌簌而响的落叶之外,几乎再没有其他动静。

感受着这一切。

洞口处的陈玉楼,眼底都不禁生出几分震撼。

一声啼鸣。

万兽皆静!

这是何等威风?!

恐怕也只有觉醒凤凰祖血的怒晴鸡能够做得到了。

“昆仑,走,随掌柜的走一趟。”

陈玉楼负手而立,夜风拂过,吹得他一身长袍猎猎作响。

那张清俊出尘的面庞上。

恍若多了几分霸道之气。

后者重重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掌柜的夜眼和灵识,但自小在山林中长大的他,对万物有种无法言喻的敏锐感。

此刻瓶山的一动一静,根本逃不过他的耳朵。

洞外乱石嶙峋。

但却根本挡不住两人的脚步。

昆仑手握大戟,在前方开路,犹如蛟龙入江,势如猛虎。

而他身后,陈玉楼将揽雀尾的轻身功夫施展到了极致。

闲庭信步间,大袖飘摇,眸光澄澈,整个人说不出的洒脱从容。

若是再换一身道袍。

背负一把长剑。

说是古代千里外取人首级的剑仙都不为过。

只片刻的功夫。

两人便出现在了那条山崖凿出的石阶上。

这里应该许多年都不曾有人来过。

自十八夷洞暴乱被镇压。

洞民四处流散。

这座祖洞也渐渐荒废,没了香火祭祀。

除了飞鸟和猿猴能抵达此处,再无半点野物活动的痕迹。

石壁上杂草丛生,青苔绿藓,老藤如瀑布般从山顶挂落。

这种悬崖峭壁,除了最为老道的药农,几乎无人能够抵达。

但却拦不住陈玉楼两人的脚步。

只见前方的昆仑,将大戟缓缓收起,负在身后,徒手抓着石壁,身形快如闪电,只眨眼间便纵身窜到了半空。

给人的震撼,无异于一头熊瞎子爬了上去。

看着他三两下便爬到了白猿洞外。

山下的陈玉楼,都不禁心生惊叹。

他最大的特征。

除了天生神力之外。

就是灵活,尤其是在山野之中,更胜猿猴。

而且,即便看过再多次,但他都想说一声。

这小子真是生不逢时。

要是往前生个几百上千年。

绝对是冲锋陷阵的一员猛将。

往后生个百十年,就凭这一手徒手攀援的绝技,还有那些运动员什么事?

更别说荒野求生的本事。

什么贝爷德爷。

再不济,开个账户,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偏偏生在了民国这个乱世,兵荒马乱的年头里,这些手段几乎没了用武之地,顶多就是混口饭吃。

将风灯挂在洞口处。

昆仑飞快往东里扫了一眼。

那些猴群一脸恐惧的看着他,却不敢动。

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

没有理会它们,昆仑转过身,就要从腰上解下绳索垂落下去,将掌柜的拉上来。

但看到这幅举动的陈玉楼,却是摆了摆手。

示意他不必费劲。

抬头扫了眼跟前。

拉过一截老藤,用力晃了下,确认足够坚韧后,提了口气,整个人一跃而上。

踩着岩壁。

每一步间的间隔跨度大的惊人。

恍如一道青烟,在岩壁上穿梭而过。

昆仑瞪大眼睛。

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跟在陈玉楼身边时间最久,深知他的身手,竟是毫不知觉,掌柜的轻身功夫什么时候已经如此惊人了。

轻飘飘落在他身边。

见他挠着头,一脸茫然的样子。

陈玉楼不禁摇头一笑。

“别琢磨了。”

“走,进去瞧瞧。”

随手从一旁岩壁上取过风灯,陈玉楼径直往里走去。

这夷人祖洞,也不知道被猴群占据了多少年。

刚进去,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便已经扑面而来。

饶是昆仑,眉头都一下皱起。

至于他,更是瞬间运转闭气功,封住口窍鼻息。

随后才举着风灯望去。

洞窟规模惊人,就像是岩壁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一直往山隙深处延伸而去。

其中密密麻麻摆满了棺材。

苗人自古就有洞葬的习俗。

直到今日也是如此。

也只有像南寨北寨那种夷汉共居的山民,生活习性几乎与汉人无异,才渐渐有了土葬、瓮罐火葬的风俗。

朝里遥遥一望。

阴风阵阵。

有种说不出的渗人感。

不过,他陈家世代吃得就是死人饭,寻金盗骨,那是刻在血脉里的东西。

只可惜。

苗人并无厚葬之风。

顶多也就是随葬生前所用的几件银器。

这趟瓶山之行,已经收获甚多,陈玉楼也看不上那几件夷人物件。

只是提着灯盏随意看着。

洞内四处都能见到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石桌石椅、神龛,以及山岩上的壁画。

只不过,被猿猴占据后,那些器物被毁坏的厉害。

此刻,随着两人走过,群猴也不敢阻拦,只是愣在原地,偷偷睁开眼睛,小心观察着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对它们来说。

和人打交道的时候还真不少。

在那头白猿的带领下,袭击过路行商,抢掠山民食物都是常事。

导致附近苗人,一提到它们,无一不是咬牙切齿。

偏偏猿猴天生灵活,抓也抓不到,弄又弄不死,只能这么僵持下来。

加上它们深通人性。

察言观色、看菜下碟,几乎都成了本能。

说是猴精都不为过。

要是放在平日。

敢从山下过,它们早出动了。

路过的狗都得挨顿打。

有经验的行商,为了保住货物,更是不惜借道绕行,宁可多走几倍的路程,也不愿招惹这帮猴匪。

但眼下,陈玉楼和昆仑都闯进了洞内。

却没有一头猿猴,敢呲牙咧嘴表达不满。

一个个低眉顺眼。

都不敢对视一眼。

从两人身上,它们只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危险!

尤其是那个比熊瞎子还高的壮汉,目光一扫,猴群吓得纷纷低头,心跳如雷,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

生怕惹恼了那一位。

到时候一戟给它们来个透心凉。

不过,昆仑才懒得理会一帮猴群。

只要它们不闹事就行。

跟在掌柜的身后,他脸色冷漠,并无太多表情。

倒是陈玉楼,反而饶有兴趣。

不时举着风灯,凑近那些壁画前看上片刻。

都是些十八洞民时代的遗留。

其中最多的就是玄鸟图腾。

对此,他并不意外。

这一路过来,他们见了不少。

猛洞河的古城遗迹,还有南北两寨,家家户户的吊脚楼外几乎都会描上玄鸟。

不知不觉间。

主仆二人,已经绕过棺山,出现在祖洞最深处。

洞中横着一块巨大山石。

被人从中凿空。

立着几个石人。

样式古朴,看衣着装饰,应该是夷人祖辈,。

只可惜落满了灰尘,也没留下字迹,他并不清楚他们姓甚名谁。

打量了一眼后。

陈玉楼便招呼了昆仑一声,绕过青石往后方走去。

后者明显怔了下。

不知道掌柜的什么意思。

但当他看到后方,山壁上那座漆黑幽深的洞窟时,脸上的惊奇之色越发浓郁。

“藏经洞!”

陈玉楼哪里知道他心中所想。

只是自顾自的提灯进入。

阴沉昏暗,潮气深重的洞窟内,放眼望去,堆着大大小小三四口木箱。

都用铜锁扣住。

满是灰尘的箱顶上,还能看到石头砸落的痕迹。

显然是那些猴群留下。

它们不知道箱子里是何物,只单纯好奇,但又没法打开,便造成眼下的局面。

“昆仑,打开它!”

陈玉楼侧身让开一步,冲着昆仑招呼了一声。

后者立刻上前,抽出大戟,轻轻一挑。

早就锈死的青铜锁扣瞬间断成两截。

看他如此娴熟。

已经隐隐有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陈玉楼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要知道,在此之前,昆仑从未接触过长枪大戟这类的兵器。

最重要的是。

一身蛮力,能够掌控到细致入微才是最为难得。

三两下,昆仑便将锁扣一一挑断,又上前将箱子尽数打开。

陈玉楼也不耽误。

走近一看。

箱子中满是古书典籍,随意拿起一本,记载的是道家理义。

又接连翻了几本。

还是规戒以及斋醮科仪一类。

反而所求的修行之道、方术秘诀,一本都没见到。

对此,陈玉楼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在预料之中。

修行秘法,哪有那么容易?

尤其是真东西,除非是那些千年传承的道门藏有,外面一字难求。

将古书扔在一边。

陈玉楼目光又扫向其他几口箱子。

直到最后一口。

他眼神才终于亮了起来。

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

只见箱子里并无古书,尽是些小巧精致的青铜器物。

其中还有一方檀木匣子。

用金线一圈一圈攒住。

捞起放在手中。

拆开金线。

陈玉楼手指轻轻一按,只听见一阵清脆的机扩弹簧声中,匣子应声而开。

借着风灯光线。

一枚无眼铜人的符扣,正静静躺在匣内。

和之前所得的那枚无眼鬼符,无论样式、造型,还是缠绕其中的淡淡海气,几乎都如出一辙。

“无眼人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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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怒晴鸡低鸣了声,也不继续纠缠,而是转身振翅一飞,再次扑到六翅蜈蚣身上。

不断蚕食鲸吞着它血肉中的妖气。

这大妖在瓶山修行数百年。

吞食了不知道多少丹药芝草,也就是它,天生灵物,加上血脉克制,能够炼化。

换个人来,怕是沾上一下,就会瞬间溶成一堆血水。

只吞食片刻不到。

它周身气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升。

之前厮杀中受的伤。

也在不知觉间慢慢恢复。

感受到这一切。

陈玉楼心中暗暗惊叹。

还是它破境快。

哪像自己,每天朝暮吐纳练气,不敢有一天耽误。

但就算如此,也花费了足足半年时间。

才将青木功练到了第一层。

怒晴鸡倒好。

吃吃喝喝打打架,境界一日千里。

不过……

这念头在他心里只是一闪而过。

修行如攀山。

更何况,他修的还是直抵长生的仙法。

真要那么简单。

反而不正常了。

任由怒晴鸡雀跃无比的追逐妖气而食。

陈玉楼自顾自的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只玉盒。

将那枚大妖内丹,小心翼翼的放入其中。

这东西和古狸碑那头老狸子的内丹,还不尽相同。

六翅蜈蚣走的是吐纳练气的路子。

昼夜吸收日精月华。

内丹之上,虽然妖气弥漫,但并无太多血食气息。

绝对是炼丹的大好材料。

“这是……”

见到这一幕。

鹧鸪哨瞳孔不禁微微一凛。

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识不凡。

知道自古以来,就有用玉盒收纳药草的做法。

尤其是吊命的大药。

对玉质、品相都有着极高的要求。

不过他惊叹的原因,却是因为搬山一脉也有一件器物,是专门用来存放雮尘珠。

叫做风云裹。

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就是想着有朝一日,真找到了丹珠,不至于会毁坏。

只可惜,风云裹在一代又一代的搬山道人手中传了数百年,也不曾派上用场。

“好了!”

将玉盒盖的严丝合缝。

陈玉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天这趟猎妖,虽然中间也有波折,但结果还算满意。

除了这头心腹大患。

接下来,就可以随意摸金了。

“今天参与猎妖者的弟兄,人人有赏。”

“等此间结束,一起领取!”

将玉盒收起,陈玉楼大笑道。

“总把头威武!”

“多谢总把头。”

一听这话。

群盗顿时欢呼不止。

总把头向来大气,即便没有说明具体赏赐,但一人几块大洋肯定是跑不掉了。

这年头,人命贱如草。

一个待嫁闺中的小姑娘顶了天也就半块大洋。

甚至几钱银洋就能买下。

这一趟就足够他们逍遥快活好几年。

更何况,整个猎妖过程中,他们几乎都不用出多少力气。

这么好的事。

谁不乐意?

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陈玉楼又转身看向鹧鸪哨一行三人。

“道兄,今日能斩此大妖,多有仰仗你们师兄妹三人之处。”

“不知道兄欲求何物。”

“只要是陈某能力之内,绝无二话。”

听到这话。

鹧鸪哨心头一动。

当日在义庄,他答应共盗瓶山,但却一直没有提出任何条件。

如今,终于听到这句承诺。

他也不耽误。

双手抱拳,朗声问道。

“陈兄,在下只有一件事相问。”

“不知这炼气关……”

炼气关?

听到这三个字。

饶是陈玉楼都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他都恨不得明示了。

想着借此机会,托盘相告雮尘珠所在。

结果,鹧鸪哨问的竟然是炼气法。

“这个好办。”

陈玉楼摇摇头。

将雮尘珠一事暂且压下,指了指旁边那具妖尸,淡淡道。

“道兄应该看出来了,这大妖走的便是炼气之路,或许,瓶山下就有修道法门。”

陈玉楼声音不大。

但落在鹧鸪哨耳里,却不次于惊雷。

他之所以一直久久无法入门。

其中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搬山门的道术只是一门残缺之法。

而能让虫孑修出内丹的法门。

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到。

绝对是一份完整道门传承。

咚咚咚——

想到这,鹧鸪哨心头忍不住砰砰直跳。

这要是真的。

自他这一辈人起,岂不是有了真正的修道法?

千百年来族中先辈归纳出来的两条路。

而今,其中一条距离自己竟是如此之近!

“这……”

“多谢陈兄指点。”

向来从容的他,此刻语气里都带着了几分颤音。

那种激动难言的情绪。

让他那双沧桑晦暗的眸子里,都多出了几分神采。

“道兄客气了。”

见状。

陈玉楼暗暗叹了口气。

鹧鸪哨此人,有胆无略,有才无命,一辈子奔波操劳,最终落了个一场空。

如今,花灵和老洋人安然无恙。

其实已经说明了许多东西。

他这只蝴蝶翅膀的扇动,无形中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自己也算是替他指了一条明路。

至于雮尘珠。

到了时机,他也自会相告。

那东西可不是什么善茬。

八大古神,蛇神诅咒,说是烫手山芋都不为过。

除非是吃饱了撑的,否则他才不会去沾染那些因果。

等到修行有成,生命古树倒是可以觊觎一下。

青木功中最重要的一关,便是凝聚青木真体。

纵观鬼吹灯世界。

即便是昆仑神木,也比不上生命古树啊。

与他修行功法,可以说是完美契合。

“多谢陈掌柜的。”

“谢过陈把头。”

一旁的花灵和老洋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抱拳谢道。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道法对他们有何等重要。

“客气了,客气了。”

感受着师兄妹三人的真诚。

陈玉楼老脸一红。

他不过是借花献佛。

以鹧鸪哨的聪慧,迟早也会反应过来。

说话间。

怒晴鸡一声雀跃啼鸣,从妖尸上飞回,重新落在了他肩膀上。

目光灼灼,气势凛然。

羽翅呈现出五彩色泽,头顶上犹如一团火焰燃烧。

竟是不知觉间,恢复到了鼎盛时期的状态。

甚至一身气息比之前更胜一筹。

陈玉楼也是惊喜不已。

怒晴鸡越强,等他日盗取献王墓的成功率也就越大。

遮龙山的资源,可不比瓶山少。

“咔嚓——”

正失神间。

一道异响忽然从身后传来。

几人下意识回头看去。

下一刻。

一行人瞳孔皆是一缩。

只见那头被吞尽妖气的六翅蜈蚣尸体,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破碎消融。

短短片刻不到。

光泽尽去,晦暗无光。

庞大的妖尸,只剩下一滩漆黑血水。

仿佛,时间在无形流逝,一瞬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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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

“是可惜了……”

看到这一幕。

陈玉楼不禁叹了口气。

然而,话音才落,又一道叹息声在耳边响起。

“道兄为何叹息?”

“杨某只是在想,纵然苟活数百年,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

鹧鸪哨摇摇头。

目光闪烁,脸色间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六翅蜈蚣绝对是他见过最为惊人的妖物。

以草虫之身,炼出内丹,脱胎换骨。

就是放眼古往今来。

也算是惊才绝艳,最顶尖的那几个。

“陈兄,难道不是这么想?”

“……当然。”

陈玉楼嘴角扯了扯,言不由衷的点了点头。

心里则是骂了一句狗屁。

他才没那么多的多愁善感。

纯粹就是懊恼自己下手慢了。

六翅蜈蚣那一身乌龟壳。

绝对是炼制盔甲的无上材料啊。

古狸碑两头野狸子,他连皮和骨都没放过。

对他这种雁过拔毛的人来说。

眼睁睁看着它化成一滩鲜血,简直心如刀割。

“……”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鹧鸪哨尴尬一笑,不再多言。

“那个,你,上去通知一声拐子,让他带弟兄们下来,探瓶山!”

陈玉楼全当没看到。

随手指了个盗众下令道。

“是,总把头。”

那人不敢迟疑,迅速往洞口外跑去。

这么一打搅。

话题总算被错开。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

“对了,陈兄,差点忘了件事。”

鹧鸪哨忽然指了指大殿后方,那面被砌死的石墙。

两人第一次下来探墓时。

他就有种强烈的预感。

眼下这座洞中古殿,极有可能与其他道殿相通。

如今大妖已除。

是与不是,倒是可以验证一二了。

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陈玉楼脑海里,一下浮现出老洋人随着背着的那只竹篓。

从始至终。

一直用黑布蒙住。

只是,他还没开口,红姑娘便笑道。

“杨魁首,这石墙明显被封死,除非动用火药,否则再多弟兄,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挖开得了的。”

她话音一起。

其他人都是暗自点头。

那层层青砖之间,明显是用糯米灰浆堆积,千百年下来,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除非动用火药,暴力拆除。

但一旦填埋炸药,到时候迎来的就是瓶山倾覆的凶险。

关于这一点。

掌柜的已经提及过多次。

“红姑娘有所不知。”

鹧鸪哨摇头一笑。

“我搬山一脉,有分山掘子甲,穿山穴陵,无所不能。”

原本约定好的是搬山卸岭共盗瓶山。

但一路下来。

他搬山一脉几乎毫无成就。

让向来自傲的他,如何接受得了。

当即朝老洋人一挥手,“师弟,请甲兽!”

“是,师兄。”

老洋人当即领命。

说实话,他何尝不是憋着一口气。

这倒斗四派,搬山自古以来,手段层出不穷,又神秘莫测。

而今总算有机会在卸岭群盗,尤其是陈玉楼面前展示一二,哪还敢耽误,迅速摘下了背篓。

听到师兄弟二人对话。

包括红姑娘在内的卸岭众人,皆是一脸惊奇的围了上来。

他们只知道,搬山有术。

这言语中的甲兽根本不知道是何物。

也就陈玉楼负手而立,神色平静的看着竹篓,一双眼睛仿佛能够将它看透。

“师妹。”

老洋人小心翼翼的掀开黑布一角。

不用提醒。

花灵已经取出一块药饼碾碎,撒入了竹篓中。

哗啦啦——

刹那间。

原本还毫无动静的竹篓里,竟是传出一阵鳞甲铁叶相互交错的声音。

动静极为惊人。

犹如浪潮,一重强过一重。

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众人都是难掩惊骇。

胆子小点的,已经联想到了妖鬼之说,心神一下紧绷如线,忐忑难安。

好在,那诡异的动静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老洋人立刻将竹篓放平。

随后……

一大一小,两头长相奇怪,浑身覆盖鳞甲的异兽,从竹篓里慢悠悠的走出。

锥头尾角、四肢粗短。

身上还套了一只铜环,看上去制式古朴,隐隐可见‘穴陵’二字。

看似臃肿。

实则动静之间,都透着一股凶狠劲头。

稍一爬动,铁甲叶片撞击的声音便会再次响起。

“这……”

“这就是甲兽?”

一行人看的啧啧称奇。

谁都不曾想到,老洋人时时不离身的竹篓里,竟然藏着这样两头异兽。

只有陈玉楼面露古怪。

这东西不就是穿山甲?

不过想到眼下这个年头,见过这玩意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这两头也确实能称得上是异兽。

不时露出的脚趾,锋利如刀。

难怪有穿山穴陵的能力。

最关键的是,陈玉楼在它们身上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介于妖和灵物之间。

也不知道搬山道人从何处寻来。

驯服豢养,活了少说有几百年。

“陈兄,红姑娘,这便是我搬山一脉的穿山穴陵甲。”

鹧鸪哨笑着解释道。

不过,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黯。

搬山门,自古有三钉四甲之说。

可惜千百年时间里,传承遗失断绝,如今三钉尽失,四甲也只剩下眼前的穿山穴陵甲以及穿在身上的掘子攀山甲。

黯色一闪而逝。

鹧鸪哨不再耽误,让师弟妹牵引着那两头甲兽走到石门外。

往旁边岩壁上撒了点药粉。

顿时间。

两头原本还满脸慵懒的甲兽,瞬间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弓着身体,一双前爪上下翻飞,快如闪电。

眨眼的功夫,便在石门旁边打进去一条深深的土洞。

看到这一幕。

红姑娘等人更是惊叹不已。

陈玉楼看了片刻,眼角余光忽然落在了昆仑身上。

只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时往大殿里扫上一眼。

人病恹恹的。

哪还有之前横扫千军的霸道气势?

一看这样,他一下便明白过来。

这小子估计还在惦记他那把破斧头。

“行了。”

见众人心思都在那两头甲兽身上,陈玉楼走过去,拍了下他肩膀,摇头笑道。

“一把斧头而已。”

“等会下了墓,掌柜的我给你找被把趁手的兵器。”

“啊……”

被戳破心思,昆仑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一听掌柜的这话。

他那双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嘴巴里呜呜啊啊的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急着确认。

“放心。”

“掌柜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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