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都快见底了。
不能让怀山哥看出来,他这几天挑水肩膀都肿了,夜里翻身都疼得吸气。
他要是知道我病了,肯定更不顾自己了……小榕树啊小榕树,咱俩都得争口气,都得挺过去!
……”墨宇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猛地抬起头,窗外,天边已泛起一丝灰白,漫长而狂暴的台风夜即将过去。
风雨声渐歇,但墨宇的世界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他丢下日记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门口。
“墨宇!
你去哪儿?”
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墨宇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拉开房门。
清晨微凉的、饱含水汽的风瞬间涌入。
他赤着脚,踏过院子里冰冷潮湿的泥泞,再次奔向那棵在破晓微光中静静矗立的老榕树。
巨大的树冠在晨曦中显露出劫后的疲惫,断枝的创口狰狞刺目。
墨宇不管不顾,几乎是扑跪在虬结盘绕的巨大树根旁,伸出双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急切,抚上那粗糙、湿冷、布满岁月刻痕的树干。
他的手指颤抖着,抚过树干上那些深深浅浅、纵横交错、早已与树皮融为一体的刻痕。
那些是爷爷用他心爱的小刀留下的印记——父亲的生日、叔叔的生日、还有他自己的……一道道,一年年,如同无声的丰碑,记录着这个家族血脉的延续。
他的指尖在这些熟悉的刻痕间急切地摸索、辨认、对比。
目光如探照灯般在树干上逡巡,寻找着那个特定的位置——那个属于1976年,那个被奶奶在日记里反复忧心“肯定特别窄”的年轮圈层。
在哪里?
究竟在哪里?
他的手指终于停在了一片相对光滑的树干区域。
这里的树皮纹理似乎与其他地方有些许不同,颜色也更深沉一些。
他俯下身,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那冰凉的树皮。
晨光熹微,他努力地睁大眼睛,试图穿透树皮表层的覆盖,去分辨底下那隐藏了四十多年的木质纹理。
他看到了。
在那片深色区域的边缘,透过树皮的裂隙和岁月的包浆,隐约露出了一小圈极其致密的木质层。
它的颜色比上下两圈都要深暗,木质的纤维排列得异常紧密,肉眼可见地比旁边的轮圈狭窄许多,像一道被强力勒紧又顽强撑开的伤疤。
这就是1976年!
那个酷热